大肿马

*ABO ，安雷和瑞嘉都是AxO

*下一章完结+更新预售信息+本宣哦><

他站起来，摸着黑走到室外，外面很冷，最亮的光源来自几百米外的路灯，拉开车库门，冷气和着汽油的腻味儿扑面而来。雷狮从旁边桌上的工具箱里摸出一把电筒，摁亮了，循着光去找那个放在车下的箱子。石板躺在里面，幽光星星点点，如同正渗入垫在下方的天鹅绒布。 

他伸出手，和看起来的不同，那东西摸上去暖呼呼的，甚至好像能感觉到它的呼吸起伏，如同活物般。雷狮的手指按在上面，却并没有凹陷的痕迹，它仿佛按在空气中，并没有什么真实感。 

他之前也碰触过石板，却从来没有今夜这样诡异的感受，有那么一会儿，雷狮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。 

直到—— 

“看来你也梦到了。” 

嘉德罗斯在他身后淡淡地说。 

雷狮转过头，曾经的人造人扶着车厢边框望着他，表情晦暗。 

“梦到什么。”雷狮明知故问。 

“石板，不然要怎么解释你现在正做的事。”嘉德罗斯冷然走到雷狮身边，低下头望着那块握在雷狮手中的石板，雷狮看不见他的眼神，只有一阵，他们都没说话，直到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，比这间在寒气里浸透了的车库还要不近人情的嘉德罗斯主动开口： 

“这就是忒修斯之船。” 

“那是什么。” 

“……”嘉德罗斯又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才缓缓解释道： 

“安迷修之前说的都有道理，但我们之间最直接的联系，恐怕是执念，有想要做但是因为客观原因无法成行的事。这块石板是忒修斯之船，它能够实现你的愿望，但是以你完全想不到的方式。” 

雷狮一愣。 

“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。” 

“我就是知道。”嘉德罗斯忽然直视着他，强硬地说。 

雷狮杀手的本能在起作用，在嘉德罗斯猛然起身发力的那一瞬间，他迅速地将石板按进怀中，侧闪，让那家伙扑了个空，但是嘉德罗斯放弃得很快，他迅速摸到一把枪，冷静地将枪口朝向雷狮。 

“雷狮。” 

他说， 

“我知道你的执念，但是这行不通，你必须毁掉这块石板。” 

雷狮的手在以令他自己惊异的幅度颤抖，他想要说点什么，但张开嘴，却只能用力地平复着呼吸。 

“……除非你能说出一个足够让我放弃的理由。” 

“这石板不能让你得到想要的，它会毁了你。” 

“所以说，你怎么知道！” 

忽然有亮光一闪，雷狮暗叫声不好，他的手指便被巨大的冲击力刮开，条件反射地一松，身体朝着另一侧倾斜，下一秒，那块石板被默声削来的子弹击碎。子弹击穿了车厢，留下一个大洞，嘉德罗斯和雷狮面面相觑，直到安迷修从黑暗中走出来。 

“这家伙知道，是因为他看到了鬼狐的结局。” 

雷狮一愣，安迷修看了他一眼，连连叹气：“你怎么这么实心眼，别的事情上明明都看得长远，看自己就看不透了？我之前和你怎么说的。” 

“石板是进化的工具……属于一块方碑……你这么说过。” 

“他说的没错。”嘉德罗斯接过话茬，“我原本并不想告诉你，我的「父亲」，也就是制造我的人，他的下场与鬼狐没有区别。石板是进化的工具，应用在机器上，能够加速机器的自体更新，让机器最终进化出自我意识，但是应用在人身上……”顿了顿，他加重了语气，“只会造成人体内所有器官运转飞速加快，最终在短时间内耗光生命。” 

安迷修将手按在雷狮肩上，经过刚才一役，雷狮还没有太大反应，可他却似乎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，像是担心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雷狮会被那块石板弄得少了块肉。 

“类似的石板，在那栋楼里肯定到处都是。”雷狮觉得他有点肉麻，但瞥见他脸上仿佛世界末日的表情，又忽然有点微妙的于心不忍。以至于被这个别扭的姿势按住，却也没有用力气反抗，只听对方在他侧面说，“丹尼尔的计划被我们搞成这样，他遇到的麻烦只逼得他写给鬼狐这么一封匿名邀请信，肯定是因为还有圣空城这个杀手锏在。” 

“我们四个人中，除了嘉德罗斯直接和石板有联系之外，你就是对石板最有希求的人了，所以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堤防着石板会不会对你下手，你实力强劲，若是动起真格来，想要制服你就得花上好一番工夫。让我们内斗起来，恐怕也是丹尼尔的目的。” 

雷狮这么一听才知道自己完全被这几个人算计得透顶，虽谈不上气馁，自尊心也多少受了点小挫败。嘉德罗斯看他俩一脸僵硬，完全不懂要怎么解决问题，活跃气氛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他思考范围之外的事，这时候最该圆场的人一下子出现在他的脑子里，于是这位前人造人以自己堪称危机公关楷模的智慧突兀地来了句： 

“格瑞已经去塔内了，我们得快点。” 

这下轮到雷狮一脸茫然：“原本说好的是今天晚上行动吗？” 

安迷修的表情活像是被硬塞了一整只生洋葱，嘴就没合拢过，听见雷狮在旁边不满地喊他，懵了半晌还得顺势解释：“因为石板没了，鬼狐对于丹尼尔来说也就失去了意义，但我们并不知道石板和丹尼尔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秘密信息交换渠道，所以恐怕我们将行动提前，越早越好。” 

看他说得那么胸有成竹，其实自己也没底，格瑞的行动原先是安迷修给雷狮上的第二道保险，万一嘉德罗斯和他二人拿不下雷狮，那也只能请格瑞先行一步，至少探到方碑的大致位置装上炸药，也能给丹尼尔一个下马威。 

然而万万没想到嘉德罗斯却把这个计划当成缓解气氛的工具来用，雷狮大约是刚丢人丢得有点挂不住，现在也想戴罪立功给自己挣回点面子，安迷修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将错就错。 

此时此刻，格瑞自通风管道进入塔内，他按照原定计划，戴上安装着探照灯的简易头盔，两手抓牢电梯井上方横栏，慢慢从六十层上行。安迷修之前安装在大厦顶层的发信器显示，整个大厦的六十层到六十五层是通透的办公楼，六十五到六十八层之间有一个密不透风的隔层，信号穿不过去，只能靠人力探测。 

到达六十五层的厅门，格瑞将自己简单固定在三根横栏上，使用承重的千斤顶撬开两边电梯门，进入六十五层。 

一踏上六十五层的地面，格瑞就知道了一件事。 

那些存在于雷狮和安迷修故事里的巨大地下空间，既不是那两人一时鬼迷心窍的虚构童话，也不是和整个事件毫不相关的空置摆设。 

巨大的黑色方碑蔑视重力般浮在三层楼高的空气之中，与他相对。 

他们都被时间困住了。 

在塔中前行的时候，雷狮想。 

这个案子像是绳索，把他们四个捆在原地，渐渐的，他们融化了，身体中的每一个部分都掉落下来，散在阳光里，于是每个人的秘密都变得像泡沫透明，在空气中破裂。 

石板让他们被迫面对那个藏在最深处的自己，它本身巨大的无意义与每个人心中的黑暗并不能互相说服，因此最后他们还是认命地要将自己拼合，并面对什么也没有改变的事实，和也许早就丧失的执念，还有仿佛被黏在原地的时间，接受现实。 

六十四层最后一道安全门开了。 

“格瑞去了六十五层之后一直没有联系，从这里我们得小心行事。”安迷修回过头来轻声说。嘉德罗斯眯起眼，视野里纯白一片，看不见空间的出口。 

忒修斯之船，是虚无的影子。